时至今日，李成亮仍会想起那句刺痛他的玩笑。

那是国内化妆品市场蓬勃发展的年代，渠道和营销还是品牌最仰仗的“倚天剑”和“屠龙刀”，而技术则并不被人重视。当时还在从事原料贸易的李成亮，参加一个行业饭局，一位品牌老板笑着对他说：“李博士，你不要跟我谈技术，就算我装的是一瓶自来水，我也可以卖出黄金的价格。”

技术？在当时似乎就是一个笑话。

一种空前的挫败感萦绕在李成亮心头。但他不想、更不愿按既定的规则加入游戏：“技术才是好产品的基石，这是常识。”

此后，自2008年起，在14年的时间尺度里，李成亮带领团队步步登爬技术的岑岭。那时的他坚信：“从营销驱动到科技驱动是所有行业发展的底层规律。”

找到企业的取胜之匙

时间拉回到2003年，李成亮创建的莱博药妆刚刚启航的那一刻。

彼时，中国化妆品上游工厂正处于萌芽期，就连科丝美诗、莹特丽这类国际巨头都还未曾正式到中国建厂。华东理工大学化学系硕士出身的李成亮，依靠8年化工技术研究经历以及国际原料巨头的工作经验，2003年在上海徐汇桂平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创办了“莱博药妆”。

最初的日子，还算灿烂。依靠产品和服务，当时的莱博就像一叶扁舟，在广阔的海域中悠然向前，较少遇到波澜。但身处当时被视作忽悠成分多、销售成本高的行业，李成亮隐约感受到了一种潜在的危机：如果继续做原料贸易，未来如何抵御市场的“乱流”，避开行业的“暗礁”？

“转型，做科技创新。”技术，是李成亮所寻找到的通往未来的钥匙，在他看来，即使没有时代风口，它（技术）总能带领企业走向更好的未来。

雷动风行。2009年，莱博药妆与中科院合作成立了联合实验室，用于推动创新原料的研发；而后，当莱博药妆扩大为两层楼规模时，李成亮将其中一层楼全给了研发中心。

莱博科技研发技术中心局部

“那个时候建研发中心，很贵，当时我们企业营收也不多，但是，那是我最正确的决定。”李成亮笑道。

他回忆道，2008年，莱博转型做技术型企业，“最开始布局的是中草药研究，以借力技术提高中草药有效成分的提取率、提高其稳定性；同时也希望借此改变人们的刻板印象，即认为成分研究只是a、b、c原料的简单组合。

基于这一认识，转型初期的莱博逐渐用专利构建起道道护城河。例如，“一种中药组合物及其应用（专利号ZL 200910048788.2）”“ 一种人参提取物的制备方法（专利号CN201210223860.2）”都是该时期的成果。前者可起到改善痤疮、脱发；后者则提高了人参有效成分的提取率。

不过，中草药，仅仅只是莱博这一时期的研发探索方向之一。除此之外，莱博还深度布局了其他化妆品活性原料的研究。

2009年，凭借十多年的市场经验，李成亮注意到，具有高保湿功效和一定抗衰及修护作用的燕麦β-葡聚糖在业内应用非常广泛，但同时该成分面临着依赖国外提取技术、应用成本高昂两大桎梏。

以此为机，莱博成立专项团队负责该成分技术研究，通过寻找特定分子量、靶点等，最后开发出新的燕麦β-葡聚糖提取技术。

最终，此项新技术不仅提高了该成分的提取率，而且大大降低了其应用成本，在市场上大受欢迎，为莱博实现产值近千万元。

研发开路 冻干扬帆

品尝到技术结出的硕果后，李成亮更加坚定了在技术上的大举投入。

不过，这一次，李成亮除关注活性原料研究外，更多地瞄准了载体技术，希冀借此 “坚持做更好的功能护肤品”。

“当时（21世纪10年代初），我们发现，亚健康如敏感肌人群比例逐渐增多，他们对产品安全性和功效性的需求随之增加。我们意识到，‘功能护肤品’或将是一个新的市场机会点”。故而，当消费者有需求，市场有空间时，李成亮驶入当时鲜少有人进军的功效护肤赛道，全速前进。

只是，当时的功效护肤市场还是一团迷雾，李成亮需要更强、更稳定的马力，以带领莱博行驶得更远。应时而变，开发技术新航路成为解法。

自2010年，李成亮与团队开始研发一系列新兴载体技术，比如现在已为行业人士所熟知的冻干技术、脂质体包裹技术、仿生护肤技术等。

以现在大火的冻干技术为例，莱博正是这一领域的先驱者之一。

莱博工作人员就技术问题展开交流

李成亮表示，在冻干技术研发上，莱博独家推出了脂质体缓释透皮技术（NanoliposuleTM，专利号：202011030543.X），简单来说，即在皮肤真皮和表皮之间建立一个“库”，通过此库，既保证活性成分品更有效渗透，又确保一些成分不会输送到肾脏，身体产生不利影响。

基于独家技术，2017年，当冻干品类在行业初露头角时，莱博已与一些知名企业合作开发了多款冻干产品。至目前，莱博已成为长江三角区域冻干粉ODM大规模的企业，帮助诸多有影响力的国货品牌开发了一系列具有个性化定制的冻干类产品。

对于莱博为何能选对冻干这条技术路径？李成亮的回答很简单：相信科学，尊重常识。

“做功能性护肤品，安全是前提，普通护肤品，多少含有防腐剂、香精、色素这些给皮肤带来负担的成分，但冻干技术没有这个困扰；并且，由于稳定性，很多成分无法协同做配方，而冻干技术就能把将这些不能做配方的成分做成配方。”

“比如对于易受氧化、光照影响而变色的VC，冻干技术便是保障该成分功效稳定的解法之一……”

谈到具体技术时，李成亮眼里神采奕奕，话匣子打开一发不可收拾，从原理，到开发路径，到实际运用，他都如数家珍。

李成亮说：“经营一家企业，你会发现，技术，最后还是让企业发展壮大的核心，有的时候，短期内看不到技术带来的改变，但可能过了几年，当技术成功转化后，它就变成了企业的增长点。”

建工厂，让技术落地

挑战是突然到来的。

在一步步扎根做技术后，李成亮逐渐意识到一个更大的问题：“我们搞了很多技术创新，但是没有自己的工厂做落地支撑啊。”

他回忆说：“我们经常碰到这样的问题，在工厂给客户打样后，不仅打样费需要自掏腰包，而且更要命的是还要排队等待很久，这种滋味不好受。”

“再加上，我们做的是功能护肤品，它的制造工艺更为复杂，对工厂的生产设备、车间净化级别、管理水平都有很高要求。外面很难找到与莱博各项新技术相匹配的工厂。”

在他看来，此时的莱博虽然看上去顺风顺水，但市场的需求正在改变，危机潜藏，“暗礁”正在浮出水面。

李成亮决心：再进一步变革。

2018年，莱博重资自建了智能制造工厂晟薇药业，正式将业务线从原料研究、配方开发拓展至研发生产全链路。

那一年，莱博几乎把所有钱都投入进去，还曾短暂地欠了一位供应商的货款，李成亮至今仍然觉得非常抱歉：“还好，工厂正式投入使用，我们有钱后立马还了。”

而后经营晟薇药业的日子，技术仍是李成亮最坚定的选择，“你要知道，业内很多工厂做着做着就不见了，就是因为没有把自己做扎实，没有思考如何提高工厂智能制造水平。”

为此，李成亮先是抓硬件，以制药标准打工厂，要求所有车间达到10万级GMPC标准，并且从国外引进一批高端生产设备，以匹配市场更高的生产需求；后又抓软件，坚持“零缺陷”管理理念，从生产到交付各环节最大程度保障产品质量。

莱博科技智能制造工厂乳化车间局部

目前，晟薇已跻身功能护肤品生产工厂头部，年总产能超4.5亿件，拥有18条现代化生产流水线，其中包括4条现代化冻干生产线、14条灌包生产线，95%以上已为全自动化设备。

而除了工厂建设外，莱博还打造自己的产品功效与安全评价实验中心，并且其于2022年成为国家CMA认证的第三方检验检测机构。

至此，从活性原料研发到配方技术开发，再到工艺技术、产品功效与安全检测技术，莱博打造了一套完善的技术供应链。

李成亮说：“目前，包括晟薇在内，我们年均研发投入已占营收的8%以上，有时达到11%，有一年甚至达到了36%。”

这样持续的大手笔研发投入，对于一名企业家来说，需要极大的魄力。但李成亮却认为，这只是尊重常识做出的抉择，毕竟，有研发，企业才有复利。

筑平台，开启未来的革命

最近几年的李成亮，变化明显。

他花在见客户上的时间不像以前那么多了，而是将精力留给了关于技术方向的探讨；他很少参与具体业务的决策，而是放心地将它们交给年轻人。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的他，有了更大的目标——做科技转化平台。

“经营企业几十年，从广义层面，可以看到国家每年对技术投入很多，但转化率不高；从行业层面，如果仅有工程师攻技术远远不够，很难帮助行业技术含量整体提高。所以，我希望建立一个科技转化平台，将原本不相通的科学家聚在一起，从技术研发前期到技术落地后期，推动化妆品科技研发和市场转化。”

“我的目标是，将这个科技转化平台打造成国内最好的，国际一流的平台，这样的平台在目前成就几十家国内领先品牌的基础上，未来还要成就更多品牌。”

这个承载了李成亮新梦想的科技转化平台，始于2017年，当时，莱博携手东方美谷企业集团，成立东方美谷功能护肤品研究院，并自建一支由50余位专业人才组成的研发团队，至目前，其已链接近500位生命科学和皮肤科相关的专业学者、医生。

因为有如此庞大的科学家人脉，李成亮也被很多人“借资源”。

他笑着说：“有时候一些品牌会找到我说，李总，能不能给我介绍个医生做背书，我只能无奈摇头，如果大家都是这个想法，这个时代就会有问题。”

“让医生、科学家做专业的事，不要把他们变成代言人。”

在李成亮构想的蓝图里，科技转化平台不是为了资源的短期利用，最终落地的目的是推动产业高质量发展， “依托这个平台，我们可以建立品牌的聚集中心以及品牌的孵化中心，以'百所高校、千名专家'成就中国品牌，为他们解决技术DNA的问题。”

“以后，如果有一天，有品牌合作伙伴跟我说，哎呀，这个技术问题太难了，这个产品太复杂了，那时候我很愿意用这个平台帮助他们解决技术问题”，李成亮说，“最终，是要让中国品牌成功，我们只负责把技术做实。”

对李成亮来说，技术做实，正是莱博药妆和晟薇药业的取胜之匙。在他看来，这一路，走得不算快，但他走在科技这条路上，走得特别踏实。

在他看来，尊重常识才是通向未来的捷径，“你看，那些曾经说能将水卖成黄金价格的人，早已不在这个行业了。”